注:本文于3月写成,具体时间已不可考。

    一只雪狐悄悄地从太阳的缝隙里溜走,留下奥尔佛一人独坐在惨白的背景中,这座名为诺斯加德的小城里。
    距离“日焚之日”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奥尔佛在心中盘算着日子,他不知道什么是“日焚之日”,也不知道届时将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几天来人们的异样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也许我应该离开这里,至少去南方,他这样想着。
    奥尔佛回过神来,才发觉刚才仍挂在树梢上的落日已经隐去,偶尔能听见几缕动物的叫声,他看了看头顶的树枝,几百年来都是光秃秃的,以后大概也是。奥尔佛支起身来,嘴中仍烧着的香烟逐渐散发由各种化学物质组成的烟雾,他笑了一下,把烟头甩在雪地里,走进眼前的一家酒馆。
    奥尔佛喜欢热闹。但几天来还没有热闹供他开心。酒馆里只有三个人。
    “诺斯加德是个大城市,是北境的掌上明珠,更是北加尔的名片!”老板盯着墙上一到诺斯加德的俯瞰图。
    “可是现在不是了,再发达的城市,从它被划为‘沦陷区’后,就只是一具不知为谁卖命的空壳了!当年这里刚修第一座哨塔,第十七块砖就是我搭的,但是现在一切什么都不是了,早点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想在‘日焚’的时候还待在这个破馆子里!”
    奥尔佛听不懂二人的对话,不过至少这印证了一点,他选择去南方是正确的。
    他点了一杯酒,他甚至说不上来这酒的名字,然而酒的味道总是给他很亲切的感觉,似乎试图唤起他儿时的记忆,可惜并没有成功。他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了。他连昨天中午吃的是什么都忘了,现在挂在他心头的,就是赶紧买一张去南方的火车票。
    幸好车站离他并不远,天刚蒙蒙亮,他就看到了火车站和一排长长的影子,奥佛抬头看向天空,月亮还未离去,也没有空中楼阁,那影子是什么呢?他不得而知。
    直到他走到跟前,他才反应过来是人群,粗略估计下,从他脚下踏着的雪到卖票的窗口,大约有五六百米,对于诺斯加德的总人数来说的确只是个小数目。奥尔佛叹了口气,除了等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风终于把佛从梦中唤醒,这时他已经身临窗口前仅十个人了,他不知道是哪个好人把他一路从睡前拖到这里的,尤其是这么冷的冬天——更不知道买票是要花线的。
    因为检票员在广播里喊,一张去维兹南的票要一千四百五十一块零六厘,奥尔佛翻遍了身上的口袋,又从鞋底抽出两张钞票,总算凑出了二十八块。应该够了。他放心地把钱放进口袋。这时他已经是第二个了。
    他身前的那个人已经开始买票,那人穿的是绿色军大衣,后背上烧出了一个洞,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出里面的衣服是花格子衬衫,这很像奥尔佛儿子的穿衣风格,但是他确信这一定不是他的儿子,在他残存的零碎记忆中,儿子应该还躺在婴儿床上号啕大哭,怎么可能站在这里,比他还高两头?更何况,如果这是他的儿子,那么此时儿子应该转头看向爸爸才对。
    “先生,您还差二十八块钱,等您攒够钱再来买票吧。”奥尔佛的思绪被打断,售票员的声音把他拉回这个凛冽的冬天。
    “我是市长,你看清楚一点,看见这胸章了没有,你个蠢货……”
    在一片叫骂声中,奥尔佛看到前面的人拿着票走进了车站。现在到他了。
    “今日还剩最后一张票,请各位等明天再来买票。”广播里又响起了刚才的声音。
    奥尔佛伸手去找他那可以为傲的二十八块线,而他身后的人群传来低声的咒骂与抱怨。但没有人离开。
    十二年前,奥尔佛登上前往诺斯加德的列车,他是作为首批拓荒者去的,这是整个北加尔最靠北的城市,以后它将成为北境的标杆,一颗耀眼的新星。
    余下的记忆,奥尔佛记不太清了,他依稀记得三年前北加尔输了一仗,从此北境的一部分便成为了沦陷区,北加尔以此换得了和平与新生。诺斯加德仍然是北境的经济中心吧,奥尔佛这样想着。
    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父母,一一从他的眼前闪过,但闪过的是名字,却没有画面,因为奥尔佛已经不记得家人们的样貌了。他唯一想的,就是去维兹南,再继续向更南去。
    “喂,赶紧把钱交了,别浪费时间。”售票员拍了一下奥尔佛,他恍然回过神来,干净利落地排开二十八块钱。
    “刚才那人不是缺二十八吗?我帮他补齐了,把他的票分我一半吧。”奥尔佛微笑着看着面色苍白的售票员,“怎么,生病了吗年轻人?”
    “你……”突然,售票员似乎从耳麦中得到了某些消息,示意奥尔佛等一下,他走到对讲机旁,通过广播把声音传向后方。
    “临时通知,通往维兹南的票价降为二十五元。”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骚动,售票员把三块钱递给奥尔佛,他接过钱,从不知道哪来的厚厚一沓五分的钞票中数出一块钱递给售票员。
    “谢谢你,小伙子,祝你工作顺利。”
    上了车,奥尔佛长出了一气,时隔良久,他终于可以向家的方向启程,只需要再经过七八个城市,就能到达南方了。
    坐在他旁边的乘客打起呼噜,提醒着现在是深夜。
    奥尔佛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他走向洗手间,用冷水拍打的自己的脸颊。
    我站在洗手间前,透过车窗望着天边的残月。
    正好与推开洗手间门的他撞个满怀。
    他问我:“还有几个小时太阳才会升起啊。”
    我笑了笑,回答他:“五个,并且诺斯加德将会是北境,甚至北加尔最早迎接黎明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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