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美食,那可就热闹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武汉的热干面,岐山的臊子面,朝鲜族的泡菜,两广的肠粉……中国的美食可谓数不胜数。学习工作生活的闲暇之余,大啖泛着花椒辣椒而筋道耐嚼的面条抑或内敛鸡蛋又“呼之欲出”的煎饼,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但如果在“美食”前再加上一个限定词“河北”,就有如丧失灵魂一般,千万群众紧绷的神经马上泄了劲,口中原本跃动着的味蕾也顿时颓然无味了。
    可是,河北美食真的如同大家的刻板印象一样没有“灵魂”吗?
    河北美食包罗万象,兼收并蓄。走在石家庄的街头,随处可见“正宗安徽板面”的门脸。安徽的板面为什么会在河北发扬光大呢?我想,美食小吃从不囿于一城一县,只要是为天下所称道的,必定流播甚广。而河北,不仅广纳了全国各地名吃,还加以改造,使之更加符合华北人的口味。在这里,不管是西北的切糕、西南的臭鳜鱼、兰州的拉面,还是北京的驴打滚、东北的乱炖贴饼子,只要你肯逛,一定都可以找到。所以说,河北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以及丰富的乡土气息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里是饮食文化的交流中心。
    有人说,河北饭菜只有复刻,没有特色,一直在模仿,从未超越,河北美食的多元化,掩盖了河北美食缺乏特色的单一性。其实不然,抽个时间来河北玩一圈,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油与烟的盛宴。
    来河北吃美食,不去保定是不行的,闻名遐迩的驴肉火烧,只有尝过方知美味。琢磨眼前像样的店面,走进门去,仿佛迈进了《水浒传》里的酒馆。几桌老少,人手一条驴肉火烧,一口下去,清脆的“咔滋”声此起彼伏。如店里其他老客一般,叫一句“火烧”,便可寻凳而坐,几分钟后就可听见店主吆喝声起:“来咯!”外看饼,饼皮开裂,藕断丝连地挂在面上;内看肉,驴肉发红,还未入口就已闻到香气。吃火烧的时候,从一头开始咬到另一头,这样既不会只吃到饼,也不会只吃到肉,驴肉与脆饼一齐流进口腔,满是教人飘飘然的滋味。吃过一个,回味无穷,女子想减肥的,老者图八分饱的,尽将其抛之脑后,恍然不觉,直到一字“爽”为止。一顿午饭,不问他物,只二三只火烧即可。
    河北可不止驴肉火烧一种名吃,还有个深藏市井,不出圈的肉饼。无论天南海北,坐一趟高铁去天津,转到廊坊北站,下了车,就进了廊坊市,这还不够,目的地是廊坊市的香河县。慕香河肉饼之名,今天可算是来对了地方。找一家简朴的小店,走进后厨,简单和老板老板娘打过招呼,一眼发现案板上那饼里分明挤满了鲜嫩的羊肉。抄起一两块丢下锅,刚刚炸几分钟,两面已经泛了焦色,拿一支长筷子夹出来,沥过油随意撂在盘子上,也就往客人桌上送去。才刚上桌,味道却已经飘出绿色的门帘,沁到外面马路上去了。这个时候的饼温度太高还不能碰,桌上总有小孩子着急,迫不及待的敛起来就往嘴里送,被六七十度的油滴烫到了,才想起大人的告诫,悻悻地放下饼等风把它吹凉,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不少人认为,河北美食重油盐,对人体健康有害。诚然,在物质生活日渐满足的今天,民众对吃的要求也在提高:从吃饱到吃好再到有益身心健康。我们可以说大油大肉对健康不利,但同时被一票否决的似乎不只有河北,火锅、涮羊肉、烤串、炸糕,这些同样红遍中国大江南北的美味难道也要被打入冷宫吗?对于食物,它的价值在于使人得到精神上的富足,而食物的属性是跟随人的,是与土地紧密绑在一起的。中国人几千年来的饮食习惯决定了这片土地上食物该有的样子。薪火旺,油盐添香,如果没有烟火气,中国的美食恐怕也就失去了意义。因此,河北小吃瑕不掩瑜,它就是为了享用者的笑脸而生的,秉着这样质朴的目的,凭什么要被横加指责,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呢?
    河北,毗邻北京,让很多原本籍籍无名的城市成为无数游子的驻足地。打工人租不起北京的房子,他们只能白天在北京工作,晚上回到燕郊,固安等地休息。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手中攥着勉强维持生计的钞票,怎么敢有半点奢望呢?“买不起”,“办不到”,在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唯有河北实惠、精彩的美食可以使他们最低限度的愿望得以满足。细细咀嚼着煎饼果子里的每一片薄脆,狼吞虎咽着没号凉皮中的每一条牛筋皮,饱含无限乡愁,由喜悦与痛苦交织成的如此复杂的泪水挣脱最后一点束缚,缓缓淌下每一个充满辛酸和奔波的北漂的脸颊,它肆意滑落天际,静静地砸向青黑色的柏油路面,渐渐勾勒出新时代的美丽图景。这是河北对神州大地的赠礼,亦是从小我走向大我的升华。
    一捧麦粒,长出无穷模样,一块面团,揉成万千佳肴。只有最简单的食材,只用最便捷的方式,河北人民凭借自己的智慧创造出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可谓“只应天上有,人间难能闻”!这宏大的盛宴,冲出华北,享域全国;这伟大的美食,为冬日里瑟瑟发抖的人送上久违的温暖,为暗夜中匆匆行路的人给予希望的黎明。这就是它带给我们的全部意义。
    河北美食真的没有灵魂吗?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了。还有什么理由去贬低,去蔑视它呢?赞美吧,高歌吧,向全世界呐喊吧!河北美食,我们不能没有你!